皎杰

Chapter 5

服务员将两人带进了一间包间后退了出去，马克斯看了看周围，很传统也很常见的布置，和门口那个格格不入的福尔摩斯完全不同。

“门口那个难道是你放那里的？”

“答对了，不愧是我可爱的小马克斯。”

“我今年18岁了。”马克斯脸一黑。

是的，马克斯今年已经18岁了，不再是三年前那样的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鬼头，不但个子和眼前这个男人一般高，甚至体格经过了三年的锻炼也不比眼前的男人差。

马克斯可以自豪的说，要是现在他和那个男人打一架，输的还不一定是他。

“我还是希望你能做个电影演员，比如演个吸血鬼，电影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暮光之城》。”

“所以这就是你那该死的文艺接头暗号的来历？”其实要说这三年马克斯有什么不满意，那唯一的不满意就是他的长相。

自从三年前那个男人说了其他女人喜欢他的长相，他在进了牛津大学后，竟然也不自觉的留意了起来。

以前不在意没感觉，现在一旦注意到了，他感觉他就像个行走的荷尔蒙，随便在哪里都能看到一群女人对他渴求的目光，偏偏他这脸也越发的让人觉得他在散发荷尔蒙，所以有一段时间，他故意学那个男人那样留着一脸的胡子，一副颓废的狂热物理研究者的疯子模样。

只是这个模样也没持续多久，即使是这样，他的“女性崇拜者”们还是跟着他，只是由曾经的明目张胆变为了后来的默默跟踪，他甚至被那些女孩子塑造成了悲剧形象，除了“恋爱”的心，马克斯觉得他们连悲天悯人的“母爱”都有了，马克斯从此便放弃了，该怎么就怎么。

“其实我挺喜欢这暗号的。”那个男人耸耸肩，颇有一种爱好不被认可的无奈，伸出手覆盖在了《乔凡尼·阿尔诺芬尼夫妇肖像》复制画正中央的圆形道具上。

圆形道具四周是齿轮，正中央的水晶球因为尼德兰画家扬·凡·艾克对空间、光线以及细节、质感的高超把握，让人看着就像是一个真的半圆水晶球镶嵌在上面，很难想象这是一张六百年前的油画。

只见光亮从那个男人手下的水晶球扩散开来，接着马克斯感觉整个房间像电梯一样开始极速下降。

“其实这就是个指纹锁，做了点浪漫元素而已。”男人解释，坐在了桌子上，随手拿起他进来时带的可乐，“下降很稳，所以不用担心。”

马克斯也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男人。

三年没见，男人一如既往的黑。

这是他的唯一感慨。

这三年男人没有和他有任何联系，包括他每年八月回去布莱特，也没有看见那个男人像几年前那样坐在露天的酒馆前，用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看着大街上同性恋游行的队伍。

“这个是信条的手势。”男人两手重合，十指交接在一起。

“这什么奇怪的姿势？”马克斯无语，一如他无语那个接头暗号，他甚至听说，那个接头暗号曾经还是美国外交部使用的，这家伙有给别人版权费吗？

“时间是像手指这样交叉重合，又像指尖这样互相背逆的，同时还表示我们也能把时间掌控在自己手里。”男人解释。

“所以，你掌握时间了吗？”

男人深深的看向马克斯，看得马克斯觉得这个男人仿佛想就这样把他带走一样，马克斯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然后男人说，“没有，时间永远不会被掌握。”

“你就这样说服你组织成员的？”马克斯轻笑。

“你相信上帝吗？”

马克斯愣了愣。

“好了，到了。”

随着轻微的物体着陆的声音，马克斯感觉整个房间停止了下降，然后那个男人起身，打开了门。

逆光从那个男人背后射了进来。

那个男人站在那里，说，“欢迎来到信条，尼尔。”

信条的人都不会用真名，大家也相互不了解。

一如马克斯十年了，还是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

自然那个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小黑叔叔”也没有再叫过。

看着那个男人把诸多天才的称号加在他头上介绍他，马克斯觉得或许他在这个男人的印象里并没有那么差，真不知道为什么一天到晚让他去演那个什么该死的电影。

既然知道他会回到过去死去，这个男人难道是觉得他可以改变什么吗？

他可是一路跳级到现在的天才物理学者，牛津大学历史上为数不多的三年时间就本硕连读取得了硕士学位并且在SCI上发表了论文的人！！

其实当马克斯知道他会死去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这就跟下了死刑判决书一样，可以认真的数着日子过以后的生活。

如果他所有的熵减理论符合的话，他将在今年开始，未来漫长的十年都会过着熵减的生活，一直到……回到十年前的过去，遇见那个还不认识他的男人。

马克斯几乎可以肯定，那个男人一开始也和他的母亲一样，不知道那个叫尼尔的人是他。

如果知道，他还会和他走得这么近吗？

马克斯心里猛然一紧。

如果那个男人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尼尔，他带着目的接近他，让他在十年后回到过去，完成拯救世界的整个事件的闭环，那他……对于这个男人，究竟算什么？

仅仅是一个他拯救世界的工具吗？

“尼尔，尼尔？”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啊？怎么？”

“你走神了。”

“不好意思，还不太习惯这个名字。”

“没事，你会慢慢习惯。”那个男人将手里刚擦得发亮的枪递给马克斯，“或许你可以考虑学习一下这个。”

马克斯出神的看着那个男人手里的格洛克手枪，这款奥地利格洛克公司在上世纪末生产的手枪，现在已经没多少人在用了吧。

或许，十年前是美国CIA特工的标配手枪？

马克斯不知道怎么的心情突然烦躁了起来，不但没有接过那个男人递过来的手枪，反而是抓着手枪，一下把手枪扔在了地上。

四周一片安静。

手枪在地上滚出很远，一直到撞击在地板尽头的墙壁上，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同坐在一个房间的人都奇怪的看向马克斯，那个男人却起身，摆了摆手，示意让所有人都出去。

待到所有人都离开后，那个男人关上了门，走到手枪掉落的地方，弯腰捡起了手枪，问，“怎么了？”

马克斯自己都不知道他怎么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情绪暴躁了起来，他只知道他碧绿的眸子狠狠的瞪着那个站在墙边查看手枪情况的男人，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那个男人的面前，唇狠狠的吻上了对方的。

撕咬的，想要把对方连骨头都吞进胃里的疯狂。

那个男人在一开始并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在短暂的怔愣后，立即压住马克斯的肩膀，将马克斯翻身压在了墙上，舌毫不客气的伸了进去，肆意的翻腾。

显然马克斯不论是开始还是现在，他都还没弄清楚现在是个怎样的状态，他为什么会吻上这个男人，这个男人现在为什么又会是在吻他！！

“吸气。”那个男人说，声音低沉得不像话。

马克斯连忙一拳揍在了男人的肚子上，用力擦了擦嘴，质问，“你干什么？！”

显然男人的脸上布满了无辜。

马克斯反应过来，第一次发现这个男人还是无辜得有点道理。

但是他也不准备为他刚才不明所以的冲动道歉。

“对不起。”那个男人却先开口道了歉。

马克斯心里的那阵气愤又涌了上来，为什么，从小到大，无论他做了什么，每一次这个男人都没有怪过他，包容他，让他……让他觉得他……好像……爱上了他……

偏偏这个男人的眼里，还有看着另一个男人的眼神！！

从头到尾似乎都在为了那个男人算计着他，让他能自愿回到过去，拯救世界。

他还真是犯贱了。

马克斯真的好奇了，如果他不回到过去，去完成这个轮回的闭环，这个世界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摔门出去，马克斯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什么信条组织，什么拯救世界，统统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他只要不回到过去，他就有他的未来。

“尼尔？”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住了马克斯。

“真的是尼尔，天啊，现在的你居然这么年轻，看看我都快要有皱纹了，shit，真羡慕你啊。”

马克斯奇怪的看向来人，来人和那个男人一样满脸的胡子，只是更多更密，卷发用发胶立着，格子衬衣的外面套一件深褐色的马甲，下面一条牛仔裤。

平凡到马克斯觉得他即使是曾经见过他，也不会记得他。

“啊，不好意思，你现在应该还不认识我，我叫马希尔。”马希尔笑着伸出了手。

“你好。”出于礼貌，马克斯还是伸出了手，和马希尔握了握。

“你年轻的时候果然这么帅，真该去演电影。”

马克斯眉头抖了抖，不会那个男人把“演电影”这种事情在他的这个奇怪组织里进行了奇怪传播吧。

“你知道吗？我说了后Boss居然还赞同了，那时候我还没看到你现在的模样！！！”

Shit！！敢情这位伙计才是罪魁祸首？！

“走，老朋友见面，我们去喝两杯！！真怀念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在酒桌上把我放倒的。”马希尔自来熟的搭上了马克斯的肩膀。

老朋友……吗？

马克斯不自觉的看向了身后的那扇门。

从外面马克斯可以看见那个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背后的墙壁一片雪白，距离太远马克斯不太确定他是不是在看他。

但是马克斯觉得他全身的血液流动都不太正常了，甚至心脏跟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一样。

他一定也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