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杰

Chapter 7

一直到氧气罩被套在了脸上，女科学家带着他们进到更里面的房间，尼尔的表情还是不太好看。

好在周围的景象吸引了尼尔，这个房间和外面不太一样，一面看不见对面的玻璃隔在机器的中间，机器的这边有一个门，尼尔猜想对面也是同样的设备，而通过这个设备，可以自由的做到熵增和熵减。

那个男人突然又凑在了尼尔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为表示歉意，过去那边后，你想和我来几次都可以，不论是正向还是逆向，或者你逆我正，都可以。”

尼尔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这个男人。

这男人是闲着没事吗？非要他和他做爱的时候，先感受到了舒服再看到奇怪的动作吗？

结果那个男人还脸皮特厚的继续在他耳边说，“反正进去后的来回运动，和出来前的来回运动，不是都一样的吗？难道你能分清楚来回运动的‘正负’吗？不觉得这样更刺激吗？我未来的物理学家。”

终于尼尔没忍住，在众目睽睽下，让那个男人，信条组织的Boss，狠狠的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只有这位女科学家似乎见怪不怪，走过来开始给尼尔介绍这个机器，讲诉大概原理，并告诉了他不少注意事项，诸如无聊了离开这里后尽量不要去人多的地方以免引起恐慌，在外面需要用氧气罩，空气提示不足的时候要提前回来更换，事无巨细，尼尔不由得想到了他走的前一天，他母亲对他不停的唠叨。

不过好在完了那位女科学家自己也吐槽，“现在我也不知道是因为我说了这些，这十年来什么意外也没有发生，还是因为你本来就不会让这些意外发生，感觉我一直在操心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啊……”

尼尔却只是笑，转移了一下话题，“这个机器是未来的？”

女科学家点头，“现在的技术制造不出来。”

“为什么用这种看不到对面的玻璃隔开？”尼尔记得他看过十年前的监控摄像头里的景象，其实这个玻璃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存在而已。

“还不是Boss说什么隐私，从这个修好了的这十年来，所有人都不知道玻璃那边发生的事情。”

尼尔看向了从地上站起来，又是一脸精神的那个男人，心里突然暖暖的。

算了，看在这个男人愿意陪他一起回到过去的份儿上，就不计较这些细节了。

女科学家继续说，“在玻璃的另一面就是熵减后出来的地方，因为现在技术比十年前更好，为了以防万一出现的熵减后无法呼吸氧气的问题，玻璃那边通向的地方是一个大型的密闭空间，就像氧气罩这样对那个密闭空间的氧气做了处理。换句话说，在那边这个密闭空间里的人，其实是置身在一个大的氧气罩里，即使是不戴氧气罩，也不会有问题，而且所有物体都是做了逆向的处理，若不与外面的人接触，待在这个空间里，基本不会有太多的不适应感。”

“这个空间链接的就是贝克大街旁边的那条所有伦敦市民都好奇的街道？”马克斯问。

“是的，Boss十年前买下了那条街开始重新修建，但是这个状况最多只能持续九年，而且，你们活动的地方也会越来越小，一直小到九年前，这个空间才建好的时候。再之后的熵减，你可以和Boss商量，他应该比我更清楚怎么能安全到达那一天。”

马克斯点点头，看向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一脸自信的笑，“现在相信我是老司机了吗？”

去他的老司机。

一直到进入了熵减的世界，尼尔对那个男人还是一脸的鄙视。

尼尔是第一次进入熵减的世界。

因为那个男人说，不适应了，随时可以用旁边的机器回来，等不适应的感觉消失了再过去。

十年的时间，哪怕尼尔用二十年熵减回去，估计那个男人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虽然三年前那个男人给了他一台带有熵减程序的电脑，但是电脑里体验的感觉，不如真实的看着让人更加的震惊。

隔着只有单面可以看见物体的玻璃，尼尔惊讶的从这边看着那边随着时间流逝倒退的景象。

看着刚才被他踹到的男人以违背常理的模样从倒下到站起，再从凑到他耳边到分开，尼尔嘴角露出了笑。

偏偏那个男人却却从后面抱住了他，咬住了他的耳朵，轻声说，“这边不会有别人，只有我们，我们可以一起慢慢的度过这十年。”

哼，不要以为这样他就会原谅他这一个月的隐瞒。

那个男人指着尽头的门开着的大门说，“走吧，或许这会是我们值得回忆的十年。”

通过两层门后，是简单的休息和换服装氧气罩的地方，那个男人说，“这里就可以去掉氧气罩了，从这里开始，整个密闭的空间，就是一个大型的氧气罩，不用担心呼吸的问题。”

尼尔点点头，取下了氧气罩，果然和戴着氧气罩一样可以自然的呼吸，虽然他现在除了看见之前玻璃那边景象的倒退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感觉到所有的物体在熵减，估计是包括刚才的门，也本身就按照熵减原理修建的，所以如果是一个没有通过熵转换机器的人进来这里，比如打破那个所谓的“隐藏隐私”的玻璃进来，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应该是反方向的。

接着是另一个房间。

另一个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立体地图，地图上的景象尼尔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连他之前吐槽过的长得像肯德基爷爷一样和蔼可亲的福尔摩斯雕像也不放过，立在贝克大街酒吧的门口。

“这里是这边上面的地图。”那个男人说，“我怕我们生活寂寞，我重新修建了整个贝克大街，当然，里面九成以上的基础设施也都是逆向的处理，除了个别现在技术达不到的，所以居住起来不会有太大的不习惯，整个空间也会像地下这样不用戴氧气罩也能呼吸，那层白色建筑棚和隔在熵转换机器中间的玻璃一样，也是可以单向视物，你甚至能在里面看到外面的景象，包括3年前我们在酒吧时候的见面，逆着再看一次你一定会觉得有意思的，至于你什么时候在这里无聊了，想回到正向的世界转转，比如看看比现在要年轻的你的母亲都是可以的，这十年来信条组织的地址和熵转换机器都没变过，很好识别，至于进来的指纹，其实在你8岁的时候，我就录入了，不过特别要注意的是，不能碰触到另一个自己，物理学者的你应该知道碰到另一个自己的结果。”

“不同时间的同一个人相遇会一起毁灭，就像物质和它的反物质相遇一样同归于尽，但是如果不是直接碰触便可，所以听马希尔说你和曾经的自己大战了一场？”

“是的。”

“什么时候？”

“到时候你便知道了，剧透不是我的习惯。”

“那另一个问题，在我8岁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尼尔？”尼尔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不确定。”男人说得诚恳，“所以除了你的指纹，我还录入了几十个我觉得可能是尼尔的人，反正他们也不会来这个酒吧，更不会把他们的小爪子放在那幅画上，不过在确定是你后，我还是都消除了他们的指纹。”

“因为长相？”尼尔可从没忘记这个男人一直想让他演某个该死的电影的决定，虽然一开始这个的提议并不是出自这个男人之口。

“我亲爱的马克斯，啊，对不起，我亲爱的尼尔。”那个男人凑了过来，在尼尔唇上吻了一下，说，“证明我一直没有忘记你，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明明在过去我们才一直待了14天，算上熵减的时间也不足一个月。”

“是吗？”的确挺短，所以那时候才愿意放他去死啊。

尼尔突然好奇起了当时他愿意为这个男人去死的心情，那个时候，他应该认识这个男人二十年了……

也好奇了……

这个男人现在明明和他一起熵减回了过去，为什么在最后的时刻，和十年前的这个男人一样，愿意就这样放他去死。

这就是比爱更高的责任吗？

又或者，是个人英雄主义？

还是，这个男人压根就没能和他一起熵减到了十年前。

“尼尔。”

尼尔看过去，发现那个男人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说过，我一定不会让你死。”

是，是，尼尔觉得他现在至少是信了，毕竟这个男人两次都说得无比的认真，其实信了也没什么不好，大不了只在自己死的那一刻才发现这是谎言而已就行了。

“好了，该说的已经说了，我现在能上去看我要生活十年的这条街吗？”

“当然可以。”

“冒昧的问下，电梯能用吧。”

“当然。”男人答得自信，“只是最后两个月就只能腿儿了，虽然你可以选择不上去，上去看到的也只是还没修建的街道，我慢慢和你说这里建筑能使用的时间吧，毕竟我们还有整整十年的时间。”

是啊……整整十年，他都会和这个男人一起度过，想想其实也不错，比他一开始想象的好了太多。

只要这个男人不会突然跑路的话。

事实证明，这个男人，真的跟着他，熵减了十年。

看着男人头上冒出的一小根白发，尼尔突然想起来，这个男人现在已经快要五十岁了。

虽然他在床上还是和十年前一样！！每次不做到他求饶誓不罢休，他也曾反攻了不少次，但是每次一看到那个男人隐忍的表情，他不知道怎么就心软了下来，最后反而是被那个男人吃干抹净了。

尤其是最后的一年。

因为上面的街道在最后的一年的时候没有完工，尼尔更多的时候，是只能站在电梯口出来的地方，静静的看着外面工地上各种机械的逆向施工，看着各种建筑由完好变成残缺。

其他时候他就和这个男人在地下室里，在距离熵转换机器最近的那个房间，疯狂的做爱。

他们就像是都知道自己的时间不会多了一样。

不论是怎样的承诺，时间越近，越不得不承认，他们面向的是一个既成事实。